尘封的旅行日记(1981年) 四(镇江)
1981.6.15星期一 晴 扬州——镇江
上午我们驱车直奔平山堂,平山堂坐落在扬州市郊外的蜀岗上,因鉴真和尚而名扬中外。骑车在一片葱郁的小山旁下来,沿山势拾阶而上,几经转折就可以看到一个牌坊,红漆的柱子镶着黄黄绿绿的琉璃瓦顶,仰首看去,蔚为壮观。
佛殿里面供着鉴真和尚的坐像,前面还有一盏日本和尚供奉的长明灯,看来是个煤油灯。旁边的大厅中展出着鉴真和尚六次东渡的路线和图片。看了以后令人感叹不已,在遥远的唐代,一个和尚能六次渡海,几经挫折而不屈不挠,最后终于达到目的。这种百折不回的精神不正是我缺少的吗?如果我能有这种精神,那还怕有什么干不成是事?
从大殿里出来就到被人称著的“天下第五泉”,只可惜泉水干涸,空有其名矣。尽管这样,我们还是在泉边留了影, 见过第二泉,第六泉,不知“天下第一泉”在什么地方。在一块石碑上,我看到了这里的平山八景,八景均有诗为证。其一《翠岚春柳》诗曰:蜀岗奇景在晴时,天外双峰对四墀,春雨几蒿新柳活,东风吹散绿烟丝。其二《法净晚钟》诗曰:日落淮南第几村,碧天如暮近黄昏,钟敲日下憎归晚,带得松涛满寺门。其三《松林擎笛》、其四《竹院品泉》、其五〈苍寺秋烟〉、其六〈碧溪夜月〉、其七〈寒山拥雪〉、其八〈野径探幽〉。可惜我们来的不是时候,即没有春柳,也没有秋烟,可以说是一景未得。
瘦西湖在扬州是和杭州西湖相提并论的,因为是个长条,所以人称瘦西湖。在扬州和平山堂并列为人们游览必去之处。从平山堂,沿公路而下,不远就到了瘦西湖公园的后门。进园先映入眼帘的是五亭桥,由五个亭子连接成的桥横架湖面水中映着亭子的倒影,在涟漪之中游离飘忽。
沿湖两岸都是低垂柳丝的杨柳,浓重的雾气罩在湖面上,把瘦西湖两岸的风景装扮得若隐若现。一个老人在岸边下小网捞虾,在一个个小网中放上羊骨头,虾子闻到这种气味就跑到网里来了。老人在这里非常专注地做着自己的事情,他的收获也不断增加,不多时便够一顿下酒菜了,老人在这里似乎又给瘦西湖的幽静增添了几分。对岸有两个画家在写生,画着油画。
正午时分,我们告别了古城扬州,又从古老的大运河上过。看着桥下漂泊的小船,还有穿梭般过往的船只,使你感到大运河青春常在。可惜我们没看到扬州的月亮,据说扬州是天地的中心,月亮高挂在中天时,就可以映照在井里。
从扬州到长江码头六圩有十三公里,一江之隔就是镇江。一路上顺风又下坡,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到了六圩。在码头上,你简直看不出长江在哪里。看到对岸,不过是一条小河,渡船是一个多小时一班。正好赶上了一点四十的船,
我站在船舷上,看着渡船在汽笛声中缓缓离岸,向江中驶去。江面越来越宽,无边无际的江水苍苍茫茫,啊,这才是长江,是我心中的长江。江风习习迎面吹来,吹散了我的头发,掀起我的衣襟。此时真是心旷神怡,船的螺旋桨象巨大的耕犁,把江水犁开一条深沟,浪花飞溅,象翻起的泥土,水花中泛出沁人心脾的清新,我贪婪地呼吸着,多新鲜的空气。浪花掀动了我的思绪,波涛簇拥着我的心潮久久不能平静。
这滚滚的长江犹如历史的长河,人生的长河,它时而奔腾咆哮,时而浪静流平。它蕴藏了多少悲欢离合,酸甜苦辣。然而,对一切你都熟视无睹,你总是朝着自己的目的——东海前进。我在兴奋之余想到你,你便为我引吭高歌,在激越的歌声中,我更勇敢地开创着自己的人生道路;我在悲伤的时刻想到你,你就默默地流过我的心田,滋润着我心中干涸的土地,你轻柔的抚慰着我,给我转战的勇气。
在我们的船旁,不室有渔船溯江而上,船夫奋力摇撸,手臂随着低沉的劳动号子有节奏地划动,他们古铜色的脸上刻满了风霜的痕迹,线条显露的额头上表现出内心的刚毅,隆起的肌肉是与大自然搏斗的见证。长年的江上生活,培育了他们不畏艰险的性格,能在江上逆水行舟,让航船始终向前。他们以船为家,在江上拉网,在江中运输,在江水中洗衣,在船上炊饮。我才明白,我明明确确地感到,只有他们才是长江真正的主人,如果有时候有兴趣的话,你可以在锚泊的船上找到他们,听一听江上的春雨秋风,一壶老酒下肚,便可以打开话匣子,他们藏在心底那些故事便会滔滔不绝地倾倒出来。长江的古往今来,历史变迁,还有民间流传的美丽传说和神话故事,吸引得你脚下如生根一样,久久不愿离去。
渡船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航行,在镇江四码头靠了岸。镇江好象是一个小小的运输中心,接应着南来北往的货物。大概是因为扬州没有铁路,所以许多东西都要在这里转运。我们找到火车西站,把一些不用的东西寄回家,轻了二十多斤,顿时如释重负,松了一口起。穿过上下起伏的窄小马路到了镇江市中心,下榻京口饭店,晚上在街上一游,第一次吃到了上海大冰砖,痛快极了。